【多cp】 辋川集 9
九
蔺晨有时觉得自己愧对这方山河。
他只身一人走了很久，从最开始计划的州郡越走越远。他在霍州抚仙湖品仙露茶，游小灵峡，看佛光，去凤栖沟看猴子，到秦大师那儿吃斋的计划近年来倒是暂时取消了，只因为那个秃驴总爱指着他念念叨叨。
"岁数越大越不安生。"蔺晨坐在瑶山半山腰的一处凉亭里喝酒念故人，迷迷糊糊地想着下一个地点，又掐着手指头算多久才能回到琅琊山。
他的行囊不多，一壶酒；一支笔；一方砚；一卷宣纸。游山玩水，赏心悦目，途遇千般人生。道天地从来如是，人世却总多情。凡斯种种，均一一提笔详记。
【山中人烟渺渺，雾气飞升，林鸟飞而依依相啼…】蔺晨眯着眼，似乎已然半醺。【自别后，总忆往昔。掐指一一尽算时日，不过四十有一，却恍若隔世。相思之心昭昭，虽未曾拿在人前，君或能洞悉一二，察吾心意。】
【年少顽劣，不工于诗，不勤于文，而君亦曾屡屡劝诫，未能见效。今难以辍笔，则皆因知晓从后数十年孑然于一身矣。提笔抒怀，了慰我心。此情绵绵，寸心欲碎，望君入梦，自此山高水长，但愿长醉不复醒。】
如此而已。
庄恕的美好下午之梦最终还是破碎了。
他举着电话颇为郁闷，“我可以当作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吗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陈绍聪果断打消了他的念头。
“有病啊！我这放假呢！说不去就不去。”庄恕道，“我是胸外科医生，你还真不拿我当你们急诊科外人？”
陈绍聪大呼祖宗，“我有什么办法？我还想过个假期呢！来来来，让主任跟你说！”
“哎！”庄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电话就被转交到钟西北那儿了。庄恕不好推辞，收拾了一下便开车出门去医院。
他在电梯里给季白发了个短信，到了医院也没有收到回信。着实让他郁闷了好一阵子。
季白是有多忙？几天下来连人影都不见，现在短信也不回。
陈绍聪守在前台等他。
“病人呢？”
“酒精中毒送过来的，现在好多了。”
“酒精中毒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哪陈绍聪。”庄恕板着脸面无表情，“我回去了。”
“哎！别！”陈绍聪一把拉住他，“人在特需病房呢！特！需！”
庄恕受不了他这套神神秘秘的大喘气说话方式，“是谁啊？”
“谭宗明，你知道谭宗明是谁吧？”
庄恕两手插在外衣口袋里，破天荒沉默了会儿，道，“管他是什么人，没拿酒精中毒这种小事儿来折腾人的。吃饱了撑着。”
陈绍聪道，“送他来的那人，非要说他气胸，我能有什么办法？”
“他这么年轻，要真把自己整成TAAD和Boerhaave我服他，哪有人大白天喝酒的？”庄恕心道这些年轻人真是啧啧啧。
“哪儿能啊，从晚上喝到中午才成这样的。”陈绍聪撇撇嘴嘟囔，“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凉了谭氏破产了。”
庄恕和他就立在医院大堂里，看着人来人往。这时，他的手机忽然震动，进了一条短信，是季白。
【回家吃饭啊庄先生。】
庄恕有些发懵。他用手去划这条短信，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来来回回读了五遍，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在贴心口的口袋里。末了，还用手去拍了拍，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。
“我们去看看那个倒霉催的霸道总裁吧，还有，我待会儿一定、必须、绝对要走。”
“？”
“媳妇儿催我回家吃饭呢。”
明诚和明楼不嫌事儿烦，晚上居然还叫了两份十二寸披萨和大份薯条鸡翅，强烈要求赵医生留下来吃饭。
“你也帮了我们一下午，不请你吃饭说不过去啊。”明诚拍拍赵医生的肩膀。
明楼从沙发上探出脑袋问赵启平，“你还没联系你家那个呢？”
赵启平皱眉摇头。
“这种事有什么好急的？”明诚道，“没准人家也想冷静冷静呢。”
明楼托着下巴逗他，“找别人冷静冷静？”
“明楼你别胡说八道。”明诚跳起来揪他，转头安慰赵启平，“你别听他的，他这人说话老这么…这么…”
“直白？”赵启平问。
明诚无奈承认，“……似乎向来如此。”
明楼心满意足，“谢谢夸奖。”
赵启平用手掩着嘴咳了一声，“我还在你们这儿当电灯泡会不会不好？”
明楼淡定自若问他，“你知道我们俩为什么搬出来吗？”
“到地方任职？”
“不只是这样……我家里以前还有个大姐和小弟，听说他俩每天开门看见我和阿诚的互动都很惶恐。所以为了以防我俩被骂，还是趁早搬出来，也好造福社会。”
“确是，确是。你说的都有道理。”赵启平道，心里的结还是松了。他心想也管不了那么多，于是果断发了条短信给谭宗明。
【你在哪里？】
谭宗明回的很快，通过打电话的方式。声音沙哑而虚弱。
“我在仁和……嗯…很快就回去。”
“医院？！”赵启平真真切切吓了一大跳，声音甚至有些颤抖，“你……”
“我要不行了……医生说是癌症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相思癌晚期，想你想的，可能没救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赵启平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捏着手机，恨不得亲手解决了他。但最后，他还是叹了一口气，“我来接你。”
『日常的欢乐向剧情要没了……』